第四十章 長安（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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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長安（4）
“我知道你對她用情至深，我也知道你至死不會與她為敵。”阿染怪聲怪調地說完這句，又怒其不爭般敲打他道，“你呀你，你怎麽不想想就憑那醜冥婆的行事作風，她的敵人會少你一個嗎？冥界早已有不少鬼官、府君明裏暗裏上書神界、聲討於她，那檄文摞起來堪比天梯！不過是被那些溜須拍馬的神官各自壓著，尚未呈到天帝的案前罷了。若有朝一日他們聯合起來，逼迫天帝免去她的冥主之位，你有沒有想過她當如何自處？”
“……”
“天帝向來心懷惻隱，面對親生女兒定不忍心見其流落在外，可萬一眾怒難平，他也只得用嚴厲的手段懲罰於她以息眾怒。到時候若你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鬼兵，沒有掌控冥界大局的權利，你憑什麽力排眾議去保護她？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？抑或是說，你甘願讓她與你一起過東躲西藏、見不得光的日子？哼，就算你願意，以本魔王對醜冥婆的了解，她絕對是寧願一死，也不會忍受寄人籬下，仰人鼻息的……”
見書游神情動容，阿染曉之以理後立刻動之以情，喋喋不休道：“然而你去打這一架，便是行旁人想做卻不敢做之事，借此收買人心、順利當上冥界之主。既已稱王，大權在握，你還害怕旁人左右你不成？那時啊，你是想娶醜冥婆為妻，還是想納她為妾，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啦？雖然肯定會有不少反對的聲音，比如本魔王，你要真娶了醜冥婆，本魔王定是頭一個反對！但話說回來，若真心喜歡，你為她背負一個‘昏君’之名，又有何不可？”
書游自始至終緘口不語，聽到最後只覺得肩頭忽地一沈，側眼瞧去，阿染拍著他的肩膀又語重心長地說：
“書游啊，大殿之上你我以君臣相稱，大殿之下我把你當作是朋友。我承認，方才的話我存有私心，因為我要替魔界考慮、替自己考慮，但是我絕對不會加害於你。我把話都擺在明面上說，你愛聽也好不愛聽也罷，左不過是想站在你的角度、為你某一條出路罷了。”
書游眼神有些飄忽，不經意間越過阿染看向她身後時，突然一怔。
阿染轉身一瞧，君安正拎著食盒站在廊下，視線在自己的手上停留了片刻，然後垂著眼皮去數地上的螞蟻。
他這是又醋了？阿染唇角彎起，目不轉睛地盯著君安的表情，心中暗嘆：我夫君連吃醋都這般好看！
她連忙將搭在書游肩頭的那只手抽了回來垂於身側，頗為敷衍地對書游說：“言盡於此，你自己好好考量吧。”
言罷，她迫不及待朝君安走去，才一近身就被君安牽住了手。
“什麽事講了這麽久？”
君安雖是在問她，眼睛卻微微瞇起瞥向書游。
阿染搖晃著被他牽住的手，解釋道：“有些話早該同他講講，這幾日沒騰出功夫，所以方才多叮囑了幾句。夫君等我很久了嗎？”
君安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，視線慢慢重回到阿染身上，似有些心不在焉道：“等娘子的話，多久都不算久。”
阿染強忍笑意：“喲，小嘴兒真甜。”
君安輕笑：“其實我也是剛同連霧忙完燈油的事。”
阿染小聲問：“馬侯那邊沒露餡兒吧？”
“放心，沒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阿染松了一口氣，從君安手裏拿過食盒，“帶什麽好吃的了？”
“我路過青闋宮，瞧見有一棵果樹翻過宮墻長到了外邊，便隨手摘了幾顆果子。”
“青闋宮？你是說你摘的是青闋宮的果子？！哈哈哈！不愧是我的夫君呀！”阿染又驚又喜，捧著食盒左看右看，“連霧種的樹果，天上地下堪稱一絕，當然肯定是比不過夫君的什令果啦！他雖然種果本領高超，可惜實在小氣，每年才給我五十顆樹果！今年的份額早就被我吃完了，再問他要了好幾次他都沒給……”
她邊說邊拿出兩只果子，走回書游身邊，往他手中一塞，道：“見者有份，今日算你有口福啦！”
書游盯著手裏的樹果，陷入到某些回憶之中，神情一片恍惚。
阿染轉身跑回君安的身邊，同他一道離開了憶靈殿。
身後，書游望著這對璧人談笑風生、相伴而行之景，不禁心生感慨：良緣由夙締，佳偶自天成，不論是千年前的九重天，還是如今的魔界，他們都是這樣的般配，仿佛天地間任何人、任何事、任何劫難，都沒有辦法令他們徹底分離……死生契闊，不是說說而已。他想著，心底又有些悵惘，世人皆說癡情最是難得，實則不然，癡情者是最苦的，因為他們無一不是嘗遍千劫萬難，方能竊來幾日的欣忭。
書游眼眶漸濕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，然後面朝那雙漸行漸遠的背影，慢慢俯下了身子，雙手相抱高舉過頂，極其恭敬而莊重地行以神界最崇高的禮數——上神之禮。
“二位上神……”一顆淚滴劃過他含笑的唇角，只聽他用極輕的聲音慢慢呢喃道，“……願君安好。”
殿外，阿染倏然停住腳步回身看去。
君安亦是停下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盯著匾額上“憶靈殿”三字，心中莫名慨然，好半晌才搖頭道：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君安有些擔心地牽起了她的手，走在僻靜的魔宮巷道上，想了想，問道：“阿染，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，你為何偏要等到現在，才著手整治魔界的內亂？”
阿染咬了一口樹果，口齒不清地答道：“我何嘗不想早些平定內亂，還魔界海晏河清，安定太平。可是當初，我孤身一人抵禦外患，自己都自顧不暇呢，何談兼濟魔界眾生？即便外患易平，但世事無常，你也不知道會突然發生什麽事情，打亂了原本的計劃……”
她嘆了口氣，把剩下的半顆果子放回食盒裏，又說：“有一年，我本有機會一舉殲滅傲殷，卻適逢意外，因為雨師的一次失誤導致人間大旱。那年，數不清的凡人跪求我打開夙羅城門，賜他們一條生路……君安，如今你見到的夙羅城，百姓安居樂業，可你不知道他們之中，其實大多都是凡人所變的。”
“凡人所變？”君安確實意外，見阿染擡掌對著半空變出幻景，內容皆為夙羅城百姓的日常生活，有些疑惑不解。
阿染指著幻景中那些魔者的臉，解釋道：“你瞧他們的模樣，可怕吧？這個，豬的鼻子，這個，羚羊耳朵，還有那個……他們原本不長這樣，是因為當初他們要想活命，便只能入魔，而凡人沒有神靈功法護體，變成魔者定會有所犧牲。改變容貌還算是輕的，更有甚者為此賭上了性命，許多孩童因承受不了入魔之苦，小小年紀便夭折在父母的懷裏……不怕你笑話，我看見那些場面之後，連著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。”
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麽沈重，可提起往事，臉上的表情仍不自覺地凝重起來，難以掩藏。
“此事乃神界的過錯，本不該你來擔。”君安撫了撫阿染的肩，嘆道，“可你還是管了，依為夫拙見，娘子才是真正的心懷蒼生。”
“不敢當不敢當，我可是魔呀！”阿染故作輕松地笑了笑，說，“心濟天下，悲憫蒼生，向來是掛在神官的嘴邊，我那樣做不過是覺得六界一體，唇亡齒寒。雖是神仙犯錯、凡人遭殃，可誰能保證任由事態發展下去，魔界不會受到牽連呢？說到底，我是為了魔界。”
君安知她一貫討厭神仙，便不再將她與神仙相提並論，只淡笑著哄了一句：“娘子過謙了。”
阿染繼續負手前行，邊走邊說：“刑掖和連霧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，且同那些凡人一起入了魔。當時我便註意到，唯有他們二人入魔後本體未變，修為卻更勝從前，是以我猜測，他們原本就是混跡在流民中的小神小仙，或是妖者。我請他們進入魔宮替我辦事，而他們確實沒有讓我失望，幫我分擔了許多政事。後來北海也鬧了起來，我便又尋得機會遇見楠樺，請他來魔界重新規整土地，以固根基。如此兜兜轉轉的，就耗到了現在……”她頓了一頓，又嘆息道，“其實，如果傲殷行事沒有那麽過分的話，我也是不想殺他的。可惜呀，他多次勾結外賊行不軌之事，意欲擾亂魔界來之不易的太平，還縱容呂諱和朱喬百般放肆！你瞧北部都被他們禍害成什麽樣子了？哎，魔界稅賦也是亂賬一堆……時至今日，無論如何我也容不下他們了。”
君安歪頭一想：“那馬侯呢？”
阿染挑了挑眉：“他這顆墻頭草呀，本魔王暫時還不想拔掉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水至清則無魚嘛！”
阿染搖頭笑著，突然，半路殺出一個高大的身影，險些沖撞上她。
好在君安眼疾手快，一把將她拉了過來。
阿染從君安身後探出半個腦袋，定睛一看，是陳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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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你對她用情至深，我也知道你至死不會與她為敵。”阿染怪聲怪調地說完這句，又怒其不爭般敲打他道，“你呀你，你怎麽不想想就憑那醜冥婆的行事作風，她的敵人會少你一個嗎？冥界早已有不少鬼官、府君明裏暗裏上書神界、聲討於她，那檄文摞起來堪比天梯！不過是被那些溜須拍馬的神官各自壓著，尚未呈到天帝的案前罷了。若有朝一日他們聯合起來，逼迫天帝免去她的冥主之位，你有沒有想過她當如何自處？”
“……”
“天帝向來心懷惻隱，面對親生女兒定不忍心見其流落在外，可萬一眾怒難平，他也只得用嚴厲的手段懲罰於她以息眾怒。到時候若你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鬼兵，沒有掌控冥界大局的權利，你憑什麽力排眾議去保護她？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？抑或是說，你甘願讓她與你一起過東躲西藏、見不得光的日子？哼，就算你願意，以本魔王對醜冥婆的了解，她絕對是寧願一死，也不會忍受寄人籬下，仰人鼻息的……”
見書游神情動容，阿染曉之以理後立刻動之以情，喋喋不休道：“然而你去打這一架，便是行旁人想做卻不敢做之事，借此收買人心、順利當上冥界之主。既已稱王，大權在握，你還害怕旁人左右你不成？那時啊，你是想娶醜冥婆為妻，還是想納她為妾，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啦？雖然肯定會有不少反對的聲音，比如本魔王，你要真娶了醜冥婆，本魔王定是頭一個反對！但話說回來，若真心喜歡，你為她背負一個‘昏君’之名，又有何不可？”
書游自始至終緘口不語，聽到最後只覺得肩頭忽地一沈，側眼瞧去，阿染拍著他的肩膀又語重心長地說：
“書游啊，大殿之上你我以君臣相稱，大殿之下我把你當作是朋友。我承認，方才的話我存有私心，因為我要替魔界考慮、替自己考慮，但是我絕對不會加害於你。我把話都擺在明面上說，你愛聽也好不愛聽也罷，左不過是想站在你的角度、為你某一條出路罷了。”
書游眼神有些飄忽，不經意間越過阿染看向她身後時，突然一怔。
阿染轉身一瞧，君安正拎著食盒站在廊下，視線在自己的手上停留了片刻，然後垂著眼皮去數地上的螞蟻。
他這是又醋了？阿染唇角彎起，目不轉睛地盯著君安的表情，心中暗嘆：我夫君連吃醋都這般好看！
她連忙將搭在書游肩頭的那只手抽了回來垂於身側，頗為敷衍地對書游說：“言盡於此，你自己好好考量吧。”
言罷，她迫不及待朝君安走去，才一近身就被君安牽住了手。
“什麽事講了這麽久？”
君安雖是在問她，眼睛卻微微瞇起瞥向書游。
阿染搖晃著被他牽住的手，解釋道：“有些話早該同他講講，這幾日沒騰出功夫，所以方才多叮囑了幾句。夫君等我很久了嗎？”
君安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，視線慢慢重回到阿染身上，似有些心不在焉道：“等娘子的話，多久都不算久。”
阿染強忍笑意：“喲，小嘴兒真甜。”
君安輕笑：“其實我也是剛同連霧忙完燈油的事。”
阿染小聲問：“馬侯那邊沒露餡兒吧？”
“放心，沒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阿染松了一口氣，從君安手裏拿過食盒，“帶什麽好吃的了？”
“我路過青闋宮，瞧見有一棵果樹翻過宮墻長到了外邊，便隨手摘了幾顆果子。”
“青闋宮？你是說你摘的是青闋宮的果子？！哈哈哈！不愧是我的夫君呀！”阿染又驚又喜，捧著食盒左看右看，“連霧種的樹果，天上地下堪稱一絕，當然肯定是比不過夫君的什令果啦！他雖然種果本領高超，可惜實在小氣，每年才給我五十顆樹果！今年的份額早就被我吃完了，再問他要了好幾次他都沒給……”
她邊說邊拿出兩只果子，走回書游身邊，往他手中一塞，道：“見者有份，今日算你有口福啦！”
書游盯著手裏的樹果，陷入到某些回憶之中，神情一片恍惚。
阿染轉身跑回君安的身邊，同他一道離開了憶靈殿。
身後，書游望著這對璧人談笑風生、相伴而行之景，不禁心生感慨：良緣由夙締，佳偶自天成，不論是千年前的九重天，還是如今的魔界，他們都是這樣的般配，仿佛天地間任何人、任何事、任何劫難，都沒有辦法令他們徹底分離……死生契闊，不是說說而已。他想著，心底又有些悵惘，世人皆說癡情最是難得，實則不然，癡情者是最苦的，因為他們無一不是嘗遍千劫萬難，方能竊來幾日的欣忭。
書游眼眶漸濕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，然後面朝那雙漸行漸遠的背影，慢慢俯下了身子，雙手相抱高舉過頂，極其恭敬而莊重地行以神界最崇高的禮數——上神之禮。
“二位上神……”一顆淚滴劃過他含笑的唇角，只聽他用極輕的聲音慢慢呢喃道，“……願君安好。”
殿外，阿染倏然停住腳步回身看去。
君安亦是停下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盯著匾額上“憶靈殿”三字，心中莫名慨然，好半晌才搖頭道：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君安有些擔心地牽起了她的手，走在僻靜的魔宮巷道上，想了想，問道：“阿染，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，你為何偏要等到現在，才著手整治魔界的內亂？”
阿染咬了一口樹果，口齒不清地答道：“我何嘗不想早些平定內亂，還魔界海晏河清，安定太平。可是當初，我孤身一人抵禦外患，自己都自顧不暇呢，何談兼濟魔界眾生？即便外患易平，但世事無常，你也不知道會突然發生什麽事情，打亂了原本的計劃……”
她嘆了口氣，把剩下的半顆果子放回食盒裏，又說：“有一年，我本有機會一舉殲滅傲殷，卻適逢意外，因為雨師的一次失誤導致人間大旱。那年，數不清的凡人跪求我打開夙羅城門，賜他們一條生路……君安，如今你見到的夙羅城，百姓安居樂業，可你不知道他們之中，其實大多都是凡人所變的。”
“凡人所變？”君安確實意外，見阿染擡掌對著半空變出幻景，內容皆為夙羅城百姓的日常生活，有些疑惑不解。
阿染指著幻景中那些魔者的臉，解釋道：“你瞧他們的模樣，可怕吧？這個，豬的鼻子，這個，羚羊耳朵，還有那個……他們原本不長這樣，是因為當初他們要想活命，便只能入魔，而凡人沒有神靈功法護體，變成魔者定會有所犧牲。改變容貌還算是輕的，更有甚者為此賭上了性命，許多孩童因承受不了入魔之苦，小小年紀便夭折在父母的懷裏……不怕你笑話，我看見那些場面之後，連著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。”
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麽沈重，可提起往事，臉上的表情仍不自覺地凝重起來，難以掩藏。
“此事乃神界的過錯，本不該你來擔。”君安撫了撫阿染的肩，嘆道，“可你還是管了，依為夫拙見，娘子才是真正的心懷蒼生。”
“不敢當不敢當，我可是魔呀！”阿染故作輕松地笑了笑，說，“心濟天下，悲憫蒼生，向來是掛在神官的嘴邊，我那樣做不過是覺得六界一體，唇亡齒寒。雖是神仙犯錯、凡人遭殃，可誰能保證任由事態發展下去，魔界不會受到牽連呢？說到底，我是為了魔界。”
君安知她一貫討厭神仙，便不再將她與神仙相提並論，只淡笑著哄了一句：“娘子過謙了。”
阿染繼續負手前行，邊走邊說：“刑掖和連霧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，且同那些凡人一起入了魔。當時我便註意到，唯有他們二人入魔後本體未變，修為卻更勝從前，是以我猜測，他們原本就是混跡在流民中的小神小仙，或是妖者。我請他們進入魔宮替我辦事，而他們確實沒有讓我失望，幫我分擔了許多政事。後來北海也鬧了起來，我便又尋得機會遇見楠樺，請他來魔界重新規整土地，以固根基。如此兜兜轉轉的，就耗到了現在……”她頓了一頓，又嘆息道，“其實，如果傲殷行事沒有那麽過分的話，我也是不想殺他的。可惜呀，他多次勾結外賊行不軌之事，意欲擾亂魔界來之不易的太平，還縱容呂諱和朱喬百般放肆！你瞧北部都被他們禍害成什麽樣子了？哎，魔界稅賦也是亂賬一堆……時至今日，無論如何我也容不下他們了。”
君安歪頭一想：“那馬侯呢？”
阿染挑了挑眉：“他這顆墻頭草呀，本魔王暫時還不想拔掉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水至清則無魚嘛！”
阿染搖頭笑著，突然，半路殺出一個高大的身影，險些沖撞上她。
好在君安眼疾手快，一把將她拉了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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